不肯和亲归去来(15)-《山河不长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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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三皇子他日必定篡位而上,宫楚必定拉三皇子下位,到时,你的处境只会更尴尬,你不比燕后,元帝亡了,换人做皇帝,她不过是当太皇太后,依旧安享荣华富贵。”

    “但三皇子坐上皇位,你绝不可能轻易再活下去,更勿论坐稳太后之位。”

    “三皇子因为你对郑婕妤见死不救,有多恨你,这些年来,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吗?”

    窦皇后淡淡道,

    “表哥,你该知道,做了这么多年皇后,我虽愚钝,却到底没有真正害过人,纵使害了人,我亦及时止损,及时认错。”

    “对我这种愚昧的人来说,做皇后最有效的方式,就是一点点去学,试着去做,也犯错,才能明白如何能做得让天下人看起来都沉稳得体。”

    “唯独郑婕妤不可。”

    “郑婕妤与余婕妤暗中倾慕宫大将军,一个明目张胆去见,一个帮忙暗度陈仓,元帝素喜大权在握,能掌控住所有事物,对此类行径最是厌恶,我一旦求情,祸必及我身,我答应帮忙抚养三皇子,就绝不能以身涉险,我要与郑婕妤撇得干干净净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这二十年,我在深宫唯一学到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不敢轻易说话,不敢轻易做任何事,不敢管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事。

    旁人的事,真的会连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申丞相道,

    “可是三皇子不会信。”

    窦皇后反驳道,

    “难不成,如今我要以这般面目苦苦相求他信?”

    窦皇后语气缓缓,不复方才激烈,

    “至少保留我最后的尊严。倘若护不住,我宁愿一死。”

    申丞相一愣,似乎在这一刻,他才明白她毫不反抗地自杀的深刻含义。

    她是他幼时的玩伴,却也是这大周雍德熹恭年间唯一的皇后,母临天下,消磨尽二十余年。受尽万人朝拜,见过世间繁盛之最。

    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一环。

    如今,杨晟当道,几乎是在杨晟的影响下,她才有机会苟活,这般施舍与苟且偷生对她来说,对一朝之后来说,都是侮辱。

    纵使她从前,受过再多气,再愚钝,再不足,她都是一朝之后。

    窦皇后的乳母拿着一张帕子,垂首,双手交叠在前,恭敬道,

    “小姐,用膳了。”

    窦皇后淡淡地应一声,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窦皇后起身,将身上的尘土拍干净,

    “表哥,我先去用膳了。”

    申丞相没有回答,但他知道窦皇后已经走了。

    纵使不是皇后了,她的行为依旧保有一个皇后该有的礼仪,那是二十年来,每天都在重复的事情,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,就算她失去一切,这份日积月累,早已成为习惯的气度,也不容得她半分失礼。

    门房将士子们的奏书交给申行霈,申行霈直往书房去,申行霈进门,屋内檀香冉冉,香气浓得有些熏人,但申丞相似乎并未意识到香气过重了。

    申行霈拿着奏书放在申丞相的几案上,见申丞相似乎正在走神,一双混浊的眼中沉重。

    申行霈道,

    “父亲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不大不小,却是将申丞相惊醒。

    申丞相故作无事,淡淡道,

    “有什么事情吗?”

    申行霈恭敬道,

    “长姐与沈家公子的婚事,想来也需有定论了,当初您觉得沈家公子身无功名,难成大器,说申家的女婿一定要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,戎守边关的卫国大将,不愿意将长姐相嫁。”

    “现今沈家公子已经在边关、长安扬名,也被宫将军与姚将军多番夸奖,您说出去的话,却是不能食言了。”

    申行霈立在屋内,烛火摇曳,硕长的身影倒映在案上,申丞相沉默片刻,

    “若他回得来,再说罢。”

    说完,申丞相又补了一句,

    “让你长姐开始准备嫁衣吧。”

    申行霈的面色不喜不悲,双手拱礼过额,道,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此为门房送来的各位官员的奏书,还请父亲尽早看完。求和之事,想是不能拖。”

    申丞相看向桌上的奏书,

    申行霈道,

    “儿子告退。”

    申行霈转身提步欲走,却被申丞相叫住,

    “行霈,你可有中意的姑娘?”

    申行霈脚步一顿,面色平淡道,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申丞相沉默片刻,又道,

    “倘若没有,便到战场上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“申家本出身武将,倘若不是旁人连累,家道中落,为父被尚文的长姑收养,顺遂长姑的意思参加科举,如今,也该是一介武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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